笛瀟．凡境．蕭瑟山水

你也是小精靈嗎？
或者，你身邊也有這樣的人？

每次看到她，她總是一手托著下顎，另一隻手撥弄書頁，嘴角掛著微笑，狀似慵懶地靠在窗邊，不算大的雙眼透過鏡片，不曉得在注視著什麼？只知道那平靜的目光並非落在課本上。

認識她，是在二年級那年的後半。她並不是一個引人注意的人，和班上的同學也沒有太多的交集，若不是上課分到同一組，我可能到了畢業都還不知道班上有這麼一個人。

「嗯？你和那些人不是一直都在同組嗎？吵架啦？」她的第一句話就讓我錯愕，因為事實就是如此。雖然是問句，但她只看了我一眼，並不打算要我回答似地接了一句：「換個新環境也不錯，希望合作愉快啦！」我當時只覺得這個人很怪，後來想想，或許她是看出了我的尷尬，才馬上轉移了話題。

在與她同組的這段時間裡，我發現她並不完全是別人口中那個沉默孤僻的人。無論是誰，只要和她說上了幾句話，往後在路上遇見，她都會給對方一個大大的微笑；她總是靜靜地聽別人說話，在不會打斷對方的情況下，「喔，是嗎？」在這句口頭禪之後，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然後接上幾句簡短的回應。這些回應，就像溫水一般柔和，像施了魔法般讓人不自禁地想把心事全都告訴她。她對朋友很好也很體貼，讓初次受到她關心的人都十分意外，我也是其中之ㄧ。曾有一次，我們幾個好友聊到某人單戀的艱苦，看到我們擔心他會因此受傷，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緩緩地吐出一句：「這就是我們存在的目的，不是嗎？」在聽到這句話時，我真的覺得，她是值得交一輩子的朋友。

她是個溫和理性的人，臉上總是有著微笑，似乎沒有什麼事可以讓她動怒。有趣的是，平時安靜少言的她，一到了體育課就完全變了個人，像個過動兒似的到處蹦蹦跳跳，不知道她平常的模樣的人都會以為她原本就是個活潑開朗的人。

「小精靈」，我私底下總是這樣叫她。除了她讓人訝異的活潑外，也是因為在認識了她之後，我才知道電影中那「小精靈突變成小惡魔」的情節，在現實生活中有多麼恐怖－－不輕易動肝火的她一旦生起氣來，不只是翻臉不認人，還會用一種文雅不帶髒字卻惡毒到了極點的話語把對方罵到翻白眼兼口吐白沫，毫無還嘴的餘地，與那個溫柔的她完全是兩個人，根本是個惡魔。

小精靈之所以會讓人有孤僻的印象，除了外表，也是因為她的個性。在制服之外，上衣、牛仔褲加一頂運動帽，小精靈的便裝總是偏中性，簡單樸素且多為冷色系，若非那頭長髮和悅耳的聲音，真的像是個小男生；衣著反映個性，她的個性也有著中性的色彩。在和小精靈相處的期間，我從不見她參與過同學們的流行話題，對於其他這個年紀的學生應該感興趣的事，也總是冷漠以待；問她原因，只得到微笑和一句「那有意義嗎？」。雖然有人曾勸過她進入大家的圈圈，但最後，「孤僻」二字還是印在了她身上。知道我為此打抱不平，小精靈只是聳肩笑了笑，似乎並不以為意。

印象中，小精靈常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靠窗的座位，直到和她接觸過後，我才知道她不是在發呆，而是在觀察同學們的一舉一動－－那個靠窗的位子正好是視野最好的地方，可以將整間教室一覽無遺。就這樣，不只是班上的狀況，就連同學們的感情狀況和個性，她都十分清楚，也難怪她並不在意被當成孤僻的怪人，反而很享受因此帶來的觀察機會。

畢業典禮前，大家都忙著拿畢業冊給好朋友簽名留念，唯獨小精靈的畢業冊是乾乾淨淨的沒半點痕跡，「只要我心裡記著你們就好。」她笑著說。雖然不讓人簽名，但小精靈並不拒絕在別人的冊子上簽名留言，而她寫下的東西，總是七分祝福三分詼諧，讓人看了都不禁會心一笑。在我的畢業冊裡，也有著她細緻中帶著灑脫的筆跡：「做一輩子的朋友，是嗎？我會試著活得比你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