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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昨天下午連著幾小時看<賽德克.巴萊>、精神與眼力長時間集中的關係,睡了一覺之後的今天眼睛依然疲勞發痠,不過很值得。

喔,容我先發下牢騷--

首先是活動前的問題,到底哪個是票、小孩能不能看,購票網頁一開始就秀出來了,為什麼就是有人不看然後在那邊自以為很理直氣壯其實是在耍白癡?至少我自己收到票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疑問。而在不能劃位的部分,我只能說,誰教主辦單位要跟博客來合作售票,博客來的電影票就我所知一直以來都是不能購票就劃位的,而且購票網頁一開始也很清楚地說了只分區不劃位,既然遊戲規則是如此,主辦單位也沒有要改變的意思,那抱怨什麼都是無聊的行為,還不如做好因應的準備,不是嗎?而在排隊時,我後方的一群人就一直在碎碎念說「怎麼不劃位」、「熱死了」、「排隊好累」,讓我差點就要向他們吐槽:「你們不知道有句話是『心靜自然涼』嗎?」看看大多數的人,不是席地而坐就是自備小椅子,無聊的就拿出手機、ipad、書等物來打發時間,熱的就拿出帽子扇子陽傘,與其在那邊抱怨東抱怨西,不如讓自己舒服一點比較實在吧?不過主辦單位確實是該檢討售票管道的問題,畢竟讓觀眾排隊所要耗費的勞力也不低(維持秩序、反覆說明),而且排隊動向與方向、地點也不明確(我被很多人問過某色在哪裡排、隊伍尾巴在哪),這部分實在需要改進。

此外,還有觀眾素質的問題,我之所以討厭到電影院跟一群陌生人看電影的原因就在此--坐在旁邊的人又聒噪又愛亂抱怨些有的沒的(與其在那邊嘴砲,有種何不大聲跟工作人員發難?)又自以為幽默的拿電影內容搞笑耍白癡,明明都說「要開始放映了請快入座」還在那邊悠哉散步不回座而把主辦單位給的方便當隨便、體貼當放屁的傢伙,電影都開始了手機還在那邊一閃一閃亮晶晶甚至還在玩遊戲或是跟旁邊的人嘰嘰喳喳......這些人實在是欠罵欠噓欠揍欠踹欠缺公德心,跟他們一起看電影真的是在考驗人的忍耐力和精神強度。

聯映會一次播放了上下集,看得很過癮也很為那些只看得到海外精簡版的人感到可憐又可惜(但也好奇精簡版是精簡到什麼程度),至於想等下集上映再賭電影院也同時提供上集播映的機會(或二輪影院)的人,我覺得其實先看上集是沒有關係的,像這次聯映,因為中間有中場休息和廣告播映,所以情緒有被切斷,看下集時等於是從頭再來,但並不影響刻在腦海裡的印象、感受到的情緒以及衍生的想法,甚至因為切斷了反而有沉澱的空間,看下集時更能專注在上集所餘留的疑問與情感上--當然,希望情緒能有更明確延續的人也可以等,或是等DVD出來後一次看個夠。另外由於場地的關係,對坐在樓上的人來說,螢幕反而感覺有點小(其實大很多),但音效超~讚!說到聲音,我看完上集後就決定買原聲帶了,音樂很讚而更讚的是歌謠,與畫面也配合得恰到好處,讓我忍不住想到中村導演--當音樂與畫面能夠融合起來時,連音樂都是演員,甚至是電影的靈魂啊!順便一提,有些山林的片段瞬間讓我聯想到<魔法公主>,旋律和畫面配置都不同,但那瞬間的氛圍很像,真是超棒的!

在說感想前,我得先說,除了有部份劇透不喜勿入外,因為我一心都放在感覺和理解上,所以常會有理解某句台詞要表達的意思或傳遞的想法後,對台詞內容反而沒有記得很清楚,這是我一直改不過來的老毛病(看書時也是),就算再看一次也不一定能補完,得等DVD出來後才能補充完整--因為可以停格或反覆播放。順便一提,以下的人名都是藉著印象並對照官網放出的關係圖寫出。

上集<太陽旗>,內容是從莫那.魯道獵首、紋面開始,敘述了他們的生活(打獵、編織、歌舞、與漢人以物易物等),以及為後來埋下伏筆的與鐵木.瓦力斯的初遇,再來便是台灣被日本接收、東部原民反抗,莫那.魯道與其父魯道.鹿黑也率眾反抗,但最後被其他部落背叛(與日軍合作,以蕃制蕃)、日軍趁男人不在攻陷部落而敗戰。隨後「文明」進駐,生蕃被用錢和酒控制剝削但敢怒不敢言,熟蕃穿上日警制服與和服說日本話,但卻常受原民與日人雙方的冷嘲熱諷……等,在這段,莫那.魯道宛如成了個隱居避世者,彷彿只是看著一切的發生與改變。

然而那銳利的眼神、依然矯健的身手與對身分和部落的驕傲,以及私下收集火柴上的火藥的小動作,可見得他回應小男孩巴萬.那威的「我現在依然是英雄」不是逞強的誇示當年勇。然而,在與同為原民、現為日警的花岡一郎(達奇斯.諾賓)的談話中,即使說出「再(等)二十年,就不是賽德克了!」、「你將來死後,是要進日本人的神社還是祖靈的家?」這樣的質疑,但依然表示他已老了不會做什麼;雖然有想過莫那.魯道是在騙花岡,但從他說話的神情態度上,我不覺得他在說謊--似乎還少了某個關鍵,所以莫那.魯道還在隱忍,就像後來他對浮躁著想上戰場的巴萬等少年說的話(忘了,但類似懂得安靜等待才是好獵人的意思)。

在花岡離開後,陷入思考的莫那.魯道身邊出現了他的父親。此時我不禁想起魯道.鹿黑在當年與日軍對抗時受傷,在讓莫那.魯道背著撤退時,他對莫那說的那句話:不要讓異族人進入部落──莫那.魯道最終無法阻止,即便怒吼、嘶喊也改變不了事實;然而當父子兩人並肩談話、一同吟唱著歌曲時,我有種感覺,魯道.鹿黑是否在告訴兒子:你做到了,你沒有讓異族人進入部落──如果將「部落」代換成另一種精神上的意義?

最後父親緩步吟唱著走向瀑布、消失在彩虹的另一邊--於此,我忍不住想到稍前的畫面:砍樹的年輕人們看到彩虹,放下工作,開始歌舞。我不清楚這樣聯想對不對,但這兩個畫面彷彿在敘說著,在他們心中某種深刻在骨血裡的東西,並未因為時間而消逝。

接著,關鍵的、讓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們爆發的事情發生了:平時就對原民態度差甚至歧視的日警吉村,在慶典(婚禮)上和莫那.魯道之子達多.莫那發生衝突,之後原民群起圍毆,吉村在氣憤下連莫那.魯道親自前往道歉都不接受,執意將事件上報,甚至撂下讓他們等著滅族的話。憤慨不已的年輕人們想到,運動會時霧社的日人、大部份的日警都會聚在一起,一網打盡可以減少很多麻煩,於是湧入莫那.魯道的屋子,表達想反抗的意念。但別說莫那.魯道了,連我也感覺得出來,他們只是不甘心、因為被欺壓侮辱而讓憤怒主宰了,並未真正覺悟--由於武力相差太大,如果真的出草,滅族是唯一的結果。然而,莫那.魯道在一番訓斥後,便令比荷.沙波負責聯絡其他部落--隱忍許久的莫那.魯道欠缺的、在等的,或許就是「時機」,以及包括自己在內的族人們的「覺悟」吧?

武器的問題,也在花岡一郎察覺異樣、前往莫那.魯道處質疑卻反被他的言語震懾住,也就是那句看完上集後很多人朗朗上口的:「如果你的文明是叫我們卑躬屈膝,那我就帶你們驕傲的野蠻到底!」(正確內容是如何我忘了),經過天人交戰後,一郎吐露出日警武器的所在而解決,並說會與花岡二郎(達奇斯.那威)說好並配合。花岡一郎以及花岡二郎的立場,我認為是串聯上下集的關鍵;兩人與其妻都是原民,都穿著和服說日本話,都想要變得文明,然而他們改變不了外表,所以夾在原民與日方的立場其實十分尷尬。花岡一郎曾告訴莫那.魯道,雖然他穿著日本人的衣服但他仍和莫那.魯道留著一樣的血,對他來說文明是好的,所以他接受,也希望把好的事物也給部落的族人,但那真是族人們想要的東西嗎?我覺得,花岡一郎和花岡二郎自始至終仍在糾結。即使他們默許了出草,依然不見他們拔刀獵首,而是事發時先拚命保住妻兒;在下集的一開始,花岡二人在牆上留書,其內容(應該是史實吧)可見他們的心態;即使他們跟著族人走了,最後依然不參與戰鬥──一郎親手結束妻兒的生命,看著這一切的二郎,對自縊前仍質疑著自己身份(原民或日人)的一郎說,「做個自在的遊魂吧」,而將懷孕的妻子留在部落的二郎自己,也在為其他自縊的婦女蓋上布後跟著上吊。二選一,選那邊都矛盾都掙扎,所以一郎放棄了一切,二郎留下血脈,除了延續生命,或許也是想讓孩子做決定吧?夾縫中生存的他們,除了無奈,也是悲哀。

當比荷.沙波帶著期盼前往各部落進行說服時,頭目們有響應也有反對,反對的原因,不意外的是族的「延續」,正呼應了莫那.魯道的「滅族」一說。其中一支人數眾多的部落荷戈社,莫那.魯道親自前往說服該社頭目塔道.諾幹,塔道.諾幹質疑為何莫那.魯道明知會死(滅族),還是要做(出草)?莫那.魯道回答:「你忍心讓這些孩子被祖靈認不出來嗎?」塔道.諾幹問年輕人的生命該用什麼來換?莫那.魯道舉起槍喝道:「驕傲!」──莫那.魯道真正欲追求、希望族人們得到的東西:成為賽德克.巴萊,彷彿就在此道盡。如果說花岡二人代表的是文化上的衝突,那麼不想參與出草的部落頭目以及塔道.諾幹一開始的想法,便是現實與理念的衝突了。莫那.魯道在下集的最後,對妻子巴岡.瓦力斯說:妻子和孩子成就了男人的靈魂(詳細忘了),再對照回塔道.諾幹的猶豫,在原民殺入公學校、於一片混亂中哭喊著「你們在做什麼」的原民女人,對同學、婦女說「加入祖靈,做永遠的朋友吧!」後下手的少年巴萬.那威,以及從屍體堆裡掙扎著伸出手,抓住父親(塔道.諾幹)嘶喊著「為何要出草」的初子──為了血祭祖靈,為了成為賽德克.巴萊,這是信仰、是理念,於此,沒有對錯。

當一切決定後,由此開始,可以看到以莫那.魯道為首的出草,並非一味的見人就殺,而是有計畫、有謀略的利用他們自己的特性與地利,也因此才能以三百多人與千人的日軍周旋抗衡--此為下集很重要的成分。

上集若簡單總結,可說是以莫那.魯道此人的成長與轉變──從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到深沉的老人為開頭,莫那.魯道等人欲追求的東西、或可說是信仰:成為賽德克.巴萊為主,霧社事件的爆發反而是一種輔助、襯托。末尾,始自一名原民青年砍下日警頭顱並引走部分警力、隨後大批原民殺入公學校、終至莫那.魯道揹著數把從駐警所拿來的槍,坐在升旗台仰望,鏡頭也跟著轉移,俯瞰底下橫屍一片的公學校黃土廣場--看似殘忍的殺戮,我卻意外地並不感到血腥或熱血沸騰,而是覺得蒼涼、悲傷以及沉重。同樣地,下集佔極大份量的兩方戰鬥裡,我亦不覺得血腥或熱血,更不覺得偉大或殘忍,此片安排穿插其中的訣別、謀略與犧牲,淡化了那些表面上的腥紅與英雄主義,將更令人動容、引人深思的事物滲透進心裡。

下集<彩虹橋>很特別的是,主角莫那.魯道出現的機會少了很多,重點也從他轉移至參與出草的各部落族人們,除了花岡二人的選擇,更有戰士們的成長、女人們的決定,串聯整部片,令人動容哀傷又感懷不已。由於上集明白地說了出草便是滅族,所以下集也充斥著「死」,但又不是單純的戰死或自縊,而是「自己決定如何死」。戰士們或是戰死,或是拖著敵人一起死,又或是不願再痛苦、不願讓敵人決定「如何死」而自縊,而女人們為了將糧食留給戰士、為了不成為負擔、為了和丈夫及孩子在祖靈之地重聚而選擇自縊……滿滿的死,卻感覺不到殘忍,而是不容改變的堅定。目睹集體自縊場面的鐵木.瓦力斯震驚了。身為親日派的屯巴拉社頭目,鐵木.瓦力斯接受了日人的指揮對付莫那.魯道等人(以蕃制蕃),但也許一開始他可以告訴自己這是為了部落的生存而戰,但當他看見那震懾人心的場面,還是對妻兒都死於公學校的小島怒吼出來:「我不是為了幫你的妻子報仇!」或許是因為有所動搖,原本接受日軍指揮的鐵木.瓦力斯在中了埋伏率眾逃走時,他回頭看到了幻影──年輕的莫那.魯道,那個在初遇時說不會讓他長大的莫那.魯道,所以他停下了腳步,拔刀開戰;過程中,年輕的莫那.魯道的身影一直投映在眼前的敵人身上,即便中途有清醒過,但他仍然戰下去。因為鐵木.瓦力斯這一戰,不是為了部落,也不是為了日人,而是為了自己。

影片後段,巴岡.瓦力斯問莫那.魯道:「你的祖靈在哪裡?」,我無法肯定她是疑問句或是回應(唱和)莫那.魯道的敘述句,但這句話一口氣整合了我數小時裡盤踞在心頭的疑問,也是我認為此片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無關是非對錯的「信仰」。

最後因為不想讓日人侮辱,莫那.魯道離開了,達多.莫那在拒絕日人安排的、讓自縊獲救的妹妹馬紅.莫那做的勸降後,帶領最後的戰士自縊;馬紅.莫那在兄長達多.莫那的勸說下,為了留下血脈,傳唱丈夫以及祖先們的故事,而選擇活著;四年後,身著原民服飾的青年發現了莫那.魯道的屍體,接著他攀上山巔,仰望彩虹──當年霧社事件的三百多位戰士,緩緩走過了踩虹橋。

整部片看來,<賽德克.巴萊>並不是要將莫那.魯道塑造為「英雄」,尤其是對被殺的人(無論是日人或其他部落的人)以及其家屬來說,莫那.魯道是仇敵;我認為,是不是「英雄」並非此片的重點,而是當莫那.魯道等人決定出草血祭祖靈的前後,他們的想法以及追求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因此,看<賽德克.巴萊>前,必須先放下很多東西,否則你會錯失更多東西。由於劇情主線是已決定且大家都知道的了,所以重點要放在「人」--讓腦子放空,然後專注看著每一個角色,從言語和行為來思考他(她)在想什麼,但不要去批判或做任何多餘的判定,只要看著、去感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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